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幼稚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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幼稚鬼

下了課,陸仰把眼鏡摘下來放到一邊。陳幸順手拿起:“多少度?”

陸仰看著她笑:“一百。”

陳幸把它重在自己的眼鏡上,兩只手臂貼著,手掌張開抱住臉,笑嘻嘻地問:“好看嗎?”

陸仰點頭:“好看。”

課講到一半,戚琪開始給大家科普生活方面的小知識。陳幸放下筆,往草稿紙上寫了個“嘻嘻”,食指按住輕輕推了過去。

陸仰看了眼,另起一行寫下“累了嗎”。陳幸靠過去看他寫的內容,趁著他還沒推回來眼疾手快地在第一行字的斜下方又寫了個“嘻嘻”。

陸仰回覆“看不懂”。

陳幸壞笑著又在斜下方寫了個“嘻嘻”,接著十分豪氣地用筆給三個“嘻嘻”穿了個串,又在下面寫下豪氣的三個大字——“我贏了。”

怕他看不懂,陳幸還讀了一遍:“我贏了。”

陸仰輕笑一聲:“恭喜陳幸運。”

講臺上的戚琪講得繪聲繪色,陳幸看了眼,開始和他吐槽最近的事:“樓下的狗每天早上五六點就開始叫,還翻垃圾桶。”

陸仰:“早起背課文,同時還加強鍛煉,這狗挺懂事的,但擾民也挺沒素質的。”

陳幸偷偷牽他的手,手指輕輕勾著他的手心:“你都不誇我。”

陸仰忍不住笑。戚琪的聲音從天而降:“你們給我認真聽課!”

陳幸渾身一抖,急忙松開手,裝作若無其事地看書。

敞舊的日落釋放的光暈讓人迷眼,人世間萬道金光,龍頸路飄著淡淡的果香。

兩人牽著手一起去車站。陳幸看到有老爺爺扛著冰糖葫蘆路過,說:“之前我媽媽經常給我買糖葫蘆,酸酸甜甜的特別開胃。”

其實她的本意只是分享,陸仰卻道:“你等一下,我去買幾支。”

“不用的。”陳幸搖著他的手,但事實上她確實有些想吃,忍不住舔了舔淡粉的嘴唇。

陸仰的手掌放在她的頭頂,很輕地揉了揉:“等我。”

陳幸嗯了聲,倚著站牌。頭頂的斑駁光影落下,她的眼睛染成了淺色,陳幸看著手臂上的光影,心想:如果陸仰也站在這裏,肯定很好看。

她的眼睛被人從身後捂住,身後的人沒說話,陳幸故意用手摸了摸他的骨節,再摸了摸他修長的手指,一本正經地瞎說:“楊芹娜。”

“占便宜還猜錯了。”陸仰在她耳邊親昵地出聲,緊接著將她往身前一帶。陳幸笑著擡起頭,陸仰把她整個人圈在懷中,道,“是我。”

“哦,我還以為是楊芹娜呢。”陳幸故意這麽說。

陸仰小聲地哦了聲,提起手上的蛋烘糕、果汁和糖葫蘆給她看,問:“先吃哪個?”

“買這麽多。”陳幸道,“你要吃哪個?”

陸仰:“給你買的。”

陳幸抱起手,一臉傲嬌:“你說先吃哪個我就先吃哪個。”

陸仰把糖葫蘆遞過去。

陳幸:“謝謝。”

陸仰點頭,看見她垂落在耳邊的頭發,把手上的東西放在公交站臺下的座位上,說:“皮筋給我,我重新給你綁頭發。”

陳幸應了聲,隨手扯下發繩輕輕地放在陸仰的手心裏。

陸仰漫不經心地扯了下手腕上的發繩,發繩彈到皮膚的時候發出啪的一聲。

“頭發長了。”他說。

陳幸感嘆:“不知不覺就長長了,在重慶的時候剪過好幾次,時間過得好快。”

陸仰咬著發繩,認真地將頭發分成均勻的三份,手在空氣中比劃了下,根據昨晚在平安身上練習了半小時的手法,他擰著眉十分努力地給她紮麻花辮。

辮子綁得歪歪扭扭,像一條彎曲的河流。

綁上皮繩結了個漂亮的尾巴,陸仰看了兩眼,笑笑,自我感覺十分完美。

近日上映了不少電影。陸仰早就買好了電影票,拉著陳幸一起去最近的電影院。

電影還沒開始,陸仰問:“你要吃點什麽?”

陳幸晃了晃手上的果汁和糖葫蘆:“我有。”

“辛苦了。”陸仰把手上的票遞給工作人員,又拉著她進去。

陸仰選的位置視野很好,陳幸靠在座椅上,抿著唇看向大熒幕,手悄咪咪地伸進衣服兜裏。

電影情節蠻有意思的,陳幸把兜裏的東西掏出來,轉頭看向他:“陸仰,你睡了?”

陸仰扶了下眼鏡:“沒。”

陳幸哦了聲,漫不經心地把手放過去,在座位上四處尋找對方的手。

視線較暗,一只手虛握著她的手腕,手掌又輕又緩地壓上她的手背,指腹小心地摩挲著,啞聲道:“別亂摸。”

“好的。”陳幸掙脫出他的手掌,換成她壓著他的手背。

調整了一下珠串的方向,陳幸使勁地往陸仰的手背上摁。因為夏瓊說:“這珠串是保佑長長久久的,往小夥子手上摁個淺印,可以保佑你們永遠在一起。”

陳幸不信鬼神,但還是決定試試。

摁了半分鐘,陳幸覺得這珠子這麽光滑應該多摁會兒才會留印,於是為了節省時間,她的手指穿過陸仰的指縫,狠狠地,用力地,以壓倒性的力量摁了下去。

幾秒後,她聽到了物體的碎裂聲,接著便是陸仰的聲音:“陳幸運,我的骨頭好像被你摁斷了。”

“……你……你沒事吧?”

陸仰強忍著疼痛,一面還曬著笑:“應該有點事。”

到底是賣過魚的,力氣沒得說,竟然硬生生地把一個人的骨頭都摁骨折了。

陸仰一路上都在安慰陳幸,陳幸一路上都是抹眼淚。進門前一刻,陸仰還在安慰她。

給陸仰請完假,陳幸坐在醫院外的長椅上,淚眼汪汪地給莊晴懿打去電話。

“那……那他還不報警抓你啊?”莊晴懿非常震驚,“果然是真愛了。”

陳幸:“我不是故意的,我只是想把印摁得明顯點。”

莊晴懿:“是挺明顯的,明顯得都進醫院了。他父母知道不?”

陳幸看了眼門:“還沒說。”

掛了電話,陳幸抹了把淚,在門外焦急得來回踱步,又等了好一會兒陸仰才從裏面出來。

陸仰一出來就急忙安慰她:“沒什麽事。”

陳幸吸了吸鼻子:“給我看看呢。”

陸仰被她逗笑,另一只手幫她擦去眼角的淚:“真沒事,我帶你去吃飯。”

陳幸被他拉著,很不情願地跟他走:“醫生說什麽沒有?這個時候還想著吃飯。”

陸仰很不厚道地揭穿一切:“我聽見你肚子響了。”

陳幸輕輕打他:“你好討厭啊。醫生說什麽了嗎?”

陸仰:“讓我註意,別碰水之類的。”

陳幸:“不用拿藥嗎?”

陸仰活動了一下受傷的左手,笑道:“嗯,你看,真的不嚴重。家裏有人照顧我的,別擔心。”

陳幸:“我可擔心死了,對不起。”

見這人沒開玩笑的意思,陸仰為了緩和緊張的氣氛就說:“那你當我家保姆吧。”

陳幸一拍即合:“好,我來照顧你。”

見她如此認真,陸仰簡直笑岔氣。

——

陳幸一邊吃飯一邊看他。陸仰坐在對面,一只手解鎖,一只手打字——【信仰:白叔叔幫我去拿一下藥】

【信仰:〔定位〕】

發完,陸仰關上手機,笑著問:“看什麽?”

陳幸:“我的男朋友呀。”

陸仰十分滿意地笑起來。

兩人出了飯店,迎面而來的就是微醺的暖風,血紅的日落。沿著鬧哄哄的街道前行,暖風裹挾的花香彌漫在兩人身邊。

前方的人群熙熙攘攘,漸漸圍成了一個水洩不通的小圈子。圈子裏時不時傳來歡呼聲,有時又是唉息聲,喧嘩聲很大,震耳欲聾,熱鬧非凡。

圈子外面的人伸長脖子往裏瞅,片刻,圈子裏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喝彩。

“陸仰,要不要看看?感覺挺熱鬧的。”陳幸指著那個小圈子。

陸仰對上她的視線,主動上前為她撥開人群,方便讓她看得更真切。

“方便讓一下嗎?謝謝。”陸仰將她帶到身前,慢慢地擠進去。

只見地上擺著很多小玩意,有金魚、倉鼠、小貓、薯片、玩偶……

“那只小貓好可愛啊。”陳幸指著不遠處籠子裏的小橘貓,那只小貓大概只有陳幸的手掌那麽大,渾身毛絨絨的,像個毛絨玩具。

此時它正扒拉籠子,小爪子肉乎乎的,乳牙咬著鐵籠子,一臉不服輸的樣子。

“你喜歡?那就買。”陸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
陳幸問一邊的老板:“你好,請問那只橘貓怎麽賣?”

老板揮揮手:“不買的,要自己套中才能拿走,二十塊錢十個鐵圈,最少也能套中一個。”

陳幸想了下,從包裏摸錢,一只手率先從她的身後伸出來,手上正拿著一張嶄新的二十塊錢。

“給她套吧。”陸仰的聲音再一次在身邊響起。

“不用的。”陳幸回頭。

陸仰笑道:“沒事,我也想要那只小貓。”

老板接過錢,遞給陳幸十個鐵圈。

周圍的人一陣陣歡呼,陸仰幫她拿著鐵圈,站在她的身邊看著她的每一個動作。

陳幸接過鐵圈對準那只貓,輕輕扔過去。

鐵圈掉在了一側,連籠子的邊緣都沒碰到。

周圍人一片唏噓。

“力氣小了些,再使一點力。”陸仰在一旁指導。

陳幸抿著唇,目光堅定地看著那只貓,似乎用眼神告訴那只小貓“我一定要把你贖出來”。

又一個鐵圈扔出去,這次用了點力,越過了鐵圈,輕輕地墜落在了地上。

陳幸站直了些,又拿了個鐵圈,再三確定位置,輕輕扔過去。

扔過去的同時陳幸閉上了眼,聽到鐵圈落地的聲音,陳幸緩緩地睜開眼睛。

依舊沒進,落在了一旁。陳幸也有些氣餒了。

陸仰抓住她的手臂,緩緩地往一邊移動了些,往她的手上放了個圈:“你看,你的位置偏了,所以一直扔不準,再試試。”

“呼……”陳幸吐出一口氣,反覆對準小貓的位置,還做了幾個投擲的假動作。

觀眾被她吊足了胃口,她的手一擡起來聲音也跟著提高,手垂下的同時又長長地“誒”了一聲。

準備好了,陳幸把手上的鐵圈扔了出去,這次力道不輕不重,鐵圈應聲落地。

霎時,周圍響起雷鳴電閃風雨交加般的歡呼。

“看來我剛剛做法也是有用的。”陳幸開著玩笑,她是指剛才做了那幾個假動作。

老板拍了下大腿,走過去拿小貓。

陸仰又拿了個鐵圈,輕輕地套住陳幸的脖子,鐵圈懸在陳幸的脖頸周圍,沒有完全地掛在陳幸身上。

“我套中了,算不算我的?”

陳幸轉頭和他對視:“算。”

老板把貓拿過來:“這貓有些怕生,可能會抓人。”

陸仰上前接過,笑著說:“謝謝。”

找了個公共座椅,陸仰把籠子放上去。

“好小。”陳幸找到籠子的按鈕,輕輕打開籠子。小貓雙手扒著籠子沖她叫了幾聲。

陳幸笑著朝小貓伸手,“來,過來,姐姐抱抱。”

小貓又叫了兩聲,小爪子放在陳幸的手上試探了下,才終於放下戒備。

“你說叫它什麽好?”陳幸問。

陸仰想了一下,啟唇道:“嘻嘻,口字旁的嘻,你覺得怎麽樣?”

“好呀。”小貓站在她的雙手上,小短腿還在不停地抖,陳幸把小貓放在自己的大腿上,雙手搓熱了放在它的身上,“陸仰,你幫我去那邊撿幾片樹葉過來。”

陸仰立刻起身:“銀杏葉?”

“是的。”

陸仰挑了幾片長得稍微好看點的銀杏葉:“要幹什麽?”

“給樹葉截肢!”陳幸一本正經地說。

陸仰評價道:“幼稚。”

隨後,兩人一起蹲在椅子前,認認真真地做手工。

陳幸把樹葉折疊起來,用很細的小樹枝固定,隨後將做好的“帽子”蓋在嘻嘻的腦袋上。

“帽子”有些大,嘻嘻的眼睛被遮住了,走動了幾下就滾到了一邊。

“哈哈哈哈。”陳幸大笑。

陸仰把一整片銀杏樹撕成一條“項鏈”,小心地戴在嘻嘻的脖子上。

“它好像沒有脖子。”陸仰說。

“小孩子哪來的脖子?”陳幸把“項鏈”圍在“帽子”上,繞了一圈打了個結。

陸仰做的項鏈起到了一個固定帽子的作用。

陳幸臉上起了兩團淡淡粉的霞彩,夕陽融化於山野盡頭,兩人的影子被拉得極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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